今年58歲的Jill Taylor是一名美國神經解剖學家,在2006年出版了"我中風的內省(My Stroke of Insight)一書,詳實記錄了在她37歲時(1996年),因左大腦動靜脈畸形破裂,發生腦溢血的當下(亦可理解為「左側大腦出血性中風」),許多尋常的功能,像行走、打電話及說話的能力是如何一點一滴的流失。在喪失功能的當下,也揭露並體驗到人的意識和注意力轉移至健側右大腦的神奇。
腦傷後的感知
大約90%的右撇子和60%的左撇子的人,其左側大腦是優勢腦,因為語言區是坐落於此。
Jill描述左腦語言區在腦出血後,腦中逐漸感到越來越安靜時,對於透過語言為基礎進行的心智活動,如標籤、闡述、分析、判斷、目標設定、規劃、比較、回憶和自省等各式各樣的線性和連續性的自我,似乎分崩離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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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,同時Jill用她冷靜、旁觀的方式觀察自己,發現雖然腦傷抑制了優勢語言區的強勢,圖像思考卻反而出現,打開了和體驗到與宇宙同在的感知,享受著獨特的當下,回到單純的感官感覺,視覺、觸覺、聽覺和本體感覺都與以往不同,知覺突然進入整體和融合式體驗。通常,一般人在這個解離式的當下,是比較困惑,不明究理,會驚慌失措。Jill則在瞬間理解到失去功能的恐懼,下一秒又陶醉在沒有道理的幸福感。
她藉由腦傷,宣示出沒有左腦慣性的分析和比較,右腦的能量和豐富感才能湧出,這可能就是千古修行者一直在追求的”涅槃”-內心深處的平靜。Jill 告訴我們,任何人,任何時候,我們都可以選擇進入右腦,"平靜” 只在一念之間,只須讓霸道的左腦聲音靜下來,就能獲得平靜。
勇氣、耐心和同理心
作為一名語言治療師,有機會接觸到失語症的病人,工作的任務是評估個案的失語症的類型和嚴重度,並且能給出一些建議,讓家人可以與病人溝通。
但是很多時候病人在情緒上有很大的抗拒,無法理解自己為何說不出來,所以個案的情緒極容易生氣或憂鬱。
Jill在書中詳細地說明她在神經科加護病房,她的線性處理語言沒了,她必須留意看別人的唇形,很專心捕捉住聲音,找出能符合特殊唇部動作的聲音,再搜尋可能的意義和相關詞彙,必須很努力也很忙碌在攫取資訊。她說:「生病的人需要極大的意願和決心,因為這是需要很大的專心和力氣;對於說話的一方,則需要無盡的耐心」。
這一段話再度提醒臨床工作的醫護人員們,我們有可能真正瞭解我們正在照顧的病人嗎?他們除了生理的疼痛、麻、漲等不舒服之外,他們大腦在復原的神經重組下,又是紛亂和掙扎的處境!
中風復原有奇蹟嗎
復原有”奇蹟”( 2009年,中文版的翻譯書名)嗎? 在臨床上,急性、亞急性和慢性的患者,通常會不等程度和階段性地陷入負向情緒中,例如後悔、責備、怨懟、自憐自哀,自暴自棄等等。
然而Jill總是能保持著一種心態:”成為一名中風倖存者,這個事實,令她自己深深感動”。
最近也有一名患者楊先生,也是擁有如此正向的心態:以前的過去了,我現在可以重新學習,反而是重生。這也是相當令人激勵,感動之餘也感謝能陪伴楊先生在語言復健的旅程中,他也順利地回到職場上。
但是對於復原一事,Jill每天還是得下定決心:是否真的願意努力去嘗試、願意忍受復原過程的痛苦?除了Jill自己本人,連她的媽媽-吉吉,都對復原中的自己非常有耐心。
周邊的照顧者也是中風復原的關鍵要素之一。
生病時周邊照顧Jill的人都很能幹,而且充滿關懷,尤其是吉吉媽媽,明智的照顧著Jill,並且在復健的路途上持續的陪伴。否則,Jill認為她自己恐怕也懶得下苦工復健呢!
另外,Jill也分享如何去適應情緒的生理成分。當她體驗到負向情緒,像是生氣、沮喪、或害怕時,留意這些負向情緒,然後問自己:要讓它停留在神經迴路中嗎?
Jill學會利用正在復原的左腦,用語言直接和腦袋對話。我們不可能完全掌控生命裡會發生甚麼事,但是Jill透過自我對話,相信絕對可以選擇如何去感知自己的經驗,而且只有我自己以及我的腦袋能夠做到。我自身以外的任何事物,都沒有能力拿走我心與我腦中的平靜,一切操之在我。
不受限於中風復原黃金期
Jill在第八年身心完全康復時,動筆寫”奇蹟-我中風的內省”一書,因為她深深經驗到:頭腦一直在學習,也一直在顯著的進步。統計上或醫生說,中風後的六個月的或一年的黃金期,這可以不是真的,因為大腦,具有極強的能力。刺激的輸入,可變更神經的連結,這種可塑性,就是重建功能的利器。中風可以只是一件創傷事件,透過它,內心的新視野可以打開。
最後衷心感謝Jill,用中風來體驗和分享,為全人類揭露出右腦的奇幻。透過關照或冥想,讓右腦甦醒做主,我們永遠都可以享受平靜和祥和,重返與生俱來的喜悅狀態。